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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从战场归来

1999-06-13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我问是否要开包检查,她们说不必,这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,请我谅解,然后给我的行李贴上了合格标签。

辗转到二楼,还是只有我一个乘客。三个美国空军在免税店买宝石。这里有一个特大柜台售“以色列钻石”,可我只有有数的美元,连条裤子都买不起。一周前我的老板在电话中表示要用她自己的美元给我买裤子,感动得我真想哭。

终于可以登机了。这次的飞机更小,只有七个座位。两个飞行员、两个安全警察和三个乘客,只有我们七个人。我最后一个挤进机舱,飞行员是从我身上爬过去的,他帮我关上门,说千万别碰门旁的机关,不然门一开我就掉下去了,“摔下去可是地中海。”

小飞机摇摇晃晃颠簸着升了空,上下抖动,向地中海上空飞去,左转弯的时候,左翼朝地,右翼向天,我整个身子全压在机舱门上,紧张得不行,生怕小门禁不住我的分量把我漏出去。我的座位椅背已经断了,没有上半截,我只得用保险带使劲捆住自己,绑附在破座椅上。看着烟波浩淼的地中海,我本想忙里偷闲抒抒情,可由于太疲倦,没过多久已酣然人梦,千奇百怪地与巴顿将军喝起啤酒。

醒来时,小飞机已经在拉纳卡机场上滑跑,机场上风很大,夹有小雨,小飞机像只雨打的耗子似的钻到候机楼旁。我们还未站稳,一辆塞浦路斯警察的轮式装甲车就停在身旁,注视着我们三个乘客的一举一动。安全警察把我带进一间小屋,命令我脱去上衣,仔细检查随身的各种物品,用枪托轻敲我防弹背心上的钢板,怀疑藏有海洛因,使我油然产生我是黑手党教父的错觉。

海关给我两周签证。

分社老陈已在机场门口等候。老陈问我飞机飞得如何,我说我睡着了,反正我已经把自己绑在座椅上了,“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”。

陈夫人已经把饭做好,吃得我胃直疼,因为很久没吃中国饭了。老陈给我留了不少剪报,还有好多不认识的人也来了。由于《人民日报》登了我的“尊容”,他们都想看一眼我。这是《人民日报》头一次“吹捧”一个新华社记者,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牺牲的活物。看得我自己也不由对报上头顶钢盔、手捏莱卡的“鸭子”肃然起敬。

很困,很累。一下子睡了一天一夜。

“死亡之路”我撤出来了。可别忘了:我还要回来!

——麦克阿瑟

我们终于在3月15日凌晨4时告别打扰多日的安曼,踏上重返巴格达的征程。整整两个月前,我被中国驻巴格达大使、北大校友老郑揪着右胳膊最后一个迈出巴格达萨达姆国际机场海关。今天,郑大使又率队重返故地。而仅在三天前,包括CNN彼得·阿内特在内的所有外国记者被限令48小时内离开伊拉克,前途吉凶未卜,但有郑大使御驾亲征,我特兴奋。我们一行共有四辆汽车,开道的是伊拉克驻安曼使馆的一辆白丰田,车上满载着大米白面,远远地跑在前头。我坐第二辆车,同车的曹武官和武官助理小李也是北大校友,一路并不感到寂寞。第三辆车坐着大使和其他随行人员,最后一辆是20吨奔驰卡车殿后,装了满满一车食品和400箱矿泉水。

太阳就在我们的前面,安曼至鲁威谢德高速路好似奔腾的伏尔加河蜿蜒而去,这段路长292公里,我已跑过两趟,今天是第三次。沿途照例是层层盘查,不过比前两次客气得多,因为我们车上插了中国国旗,前有伊拉克外交官开道,后有中国大使作后盾。

中午10点,来到鲁威谢德边防站,在这里办完出境手续。再穿过78公里的中立区就要进入伊拉克国境了。公路上,十几辆40吨的集装箱车正在等候过关,车身上挂着整幅白布,上用朱笔写了很大的阿拉伯文,曹武官说写的是“阿拉伯运输协会”,运的是援助伊拉克的物资。其中一辆白色工具车尤为醒目,车身上画有红十字。我过去一问,是两个说法语的比利时医生,他们是志愿为伊拉克送医药的医务人员。边防站外,所有开往伊拉克方向的汽车都装得满满的,连小轿车的顶上也堆满了粮食和汽油,用尼龙绳捆得牢牢的。所有的汽车都在这里加足汽油,将备用油桶灌得满满的,因为自1月17日战争爆发以来,伊拉克就停止给市民供应汽油,黑市汽油比官价油贵90倍。

(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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